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閱川案要重開檔案, 手續不是一天就能走完的。
疆安區突然挖出來四具屍骨，事情也不可能瞞得密不透風。“連環殺人魔馬上又要尋找新獵物”的說辭已經鬧得人心惶惶。
禮拜日一大早, 陳添薪就接到限期破案的紅頭文件限三天。
甜心同志腦仁疼。
這都多少年前的案子了？
兇手不是殺人博關註的類型，越是低調，線索越少。
他剛在閆局面前牢騷了一句，閻王爺就一拍他肩膀：“市局同志要有擔當覺悟。”
唉……
陳添薪突然對季顧問生出指甲蓋兒大小的憐憫之心。
於是，他良心發現，放任季暝秋睡懶覺到九點半之後，直接上門“劫人”, 押送市局，抓進辦公室咖啡與案件資料更配哦。
其實，前兩天陳添薪哭爹喊娘地求著孫法醫加班加點, 成效不低。
最後一位死者衣服上那滴疑似兇手的血跡，被孫法醫在DNA庫裏，比對出了族譜序列。目標人物是疑兇的兄弟，只是可惜這人的現居地不是津昌市，需要外阜同事配合, 調檔請求發出去了, 還沒有回信。
除此之外, 孫大美女還動用自己的關系，通過商業DNA庫, 結合牙科記錄, 確認了最後一位死者的身份。
死者叫流霞，是疆安區人。住在區東面臨海, 那一帶大多是原住民, 打魚為生。
一大早，鵬子跟三桶米就把死者家屬帶回來了, 是死者的姨親姐姐。
她看了AI覆原的面容圖，確定屍骸正是妹妹流霞的。流霞已經三年多沒回家了。
之所以沒報警，原因有二：一來流霞直系親屬死絕，跟親戚們都疏遠；二來，她老早就是個游民，用她姐姐的話說，流霞跟個小太妹似的，天天在外面飄，一年有三天回家住，她爹媽墳上就要冒青煙了。
“頭兒，”鵬子進屋，“流霞姐姐說，沒什麽事兒就放她回去吧，她下午要去收漁網……”
……
看來是真的淡。
而且也確實沒問出什麽有用的。
這姐姐除了抱怨姨親妹妹不著調，只剩一問三不知，不知流霞平時住哪，不知她跟誰來往，更不知她做什麽工作。
季暝秋溜達到問訊室門口，見三桶米正跟那大姐做筆錄的最終確認簽字。
“現在這樣的案子，兇手伏法之後，還有諒解賠償一說嗎？”季暝秋突然問。
“啊？”
三桶米被問蒙了死者直系都沒了，這比較麻煩吧？
他回身看季暝秋，就見對方倚著門框，皺眉撓腦袋，抓空沖他眨了眨眼睛。
哦！
三桶米頓悟了，他“咳”了一聲，無奈說：“有沒有的，不也得先抓著人再說麽，連兇手都抓不住，還說什麽賠償……”
流霞姐姐看看季暝秋，又看看三桶米。
“行了，快點讓這位姐姐回家吧，甜心還等咱開會呢。”季暝秋催人。
三桶米應聲就示意那大姐可以走了。
“等等，”大姐又不走了，“我還有點不確定的細節要補充……但如果不準，你們不能找我麻煩。”
三桶米看了季暝秋一眼：您真行。
然後他換上一副和善面孔，跟大姐說：“怎麽會呢，您只管提供線索，至於甄別，是我們的職責。”
這麽著，大姐果然說出點有用的。
說到兇手，她其實是有懷疑對象的，但她覺得自己家那片小地方，有點新鮮事，吃個飯的功夫就能傳得誰都知道。如果她前腳來警局，後腳就有警察去找誰，人家早晚知道是她“告密”的。
更何況，她的懷疑對象是個小混混，有被報覆的風險。
流霞姐姐稱，流霞職專還沒畢業，就跟混混廝混，三天兩頭的不上課。
可那人待流霞不好。
或許是因為流霞實在是沒什麽親人，就指著在混混身上尋丁點溫暖，倆人打架、和好，分分合合鬧了好幾年，最終也沒確定到底是什麽關系。
據這大姐所知，那混混曾經同時有過四個暧昧對象，徹頭徹尾渣男一個。
“那小混子現在很少在我們那片晃了，”大姐搓著手說，“我就尋思著，小丫頭子八成是跟著跑了，也指不定被賣到哪兒當小媳婦去了，誰想到，她死了……”
說到這，她緩了口氣，突然一圈砸在桌子上：“這王八羔子要是真殺了我妹妹，必須得給我們一個說法！小霞……她可是我那已故二姨唯一的女兒呀”
也不知她是突然影後附體，還是情到濃時連自己都騙了，尾調竟然帶出點哽咽的蒼涼。
季暝秋不想看她了，功成身退，回辦公室。
陸琴還在仔細看資料，她把殺人時間畫成了線段，一目了然沒有規律。
第一起案子的死者齊蕓，報失蹤距今貳拾肆年了，這之後，兇手犯案的時間間隔短則三四年，長則十幾年。
“為什麽會這樣？”陸琴問季暝秋。
“兩種可能，主動的或被動的。”
陸琴：……
這答案跟世界上有兩種人，男人和女人，異曲同工。
是廢話。
季暝秋看出陸琴的內心吐槽，笑著說：“如果是主動的，十幾年時間他都沒犯案，證明他的犯罪沖動能夠被抑制，他並不想引起輿論嘩然，所以一直在做一個隱形的殺手；如果是被動的話，那麽這段時間，他大概是發生了什麽，生病或者離開津昌市，”說到這，他翻到驗屍報告，“而且，這四個人的死亡方式……”
二十四年前，出現了第一位死者齊蕓。
她的致命傷是顱骨受損，是被砸或者被磕到後腦了。
此後兩起案件的時間間隔差不多。
而且，這第二、三位不知身份的死者，身上多處有不致命卻傷及骨頭的防禦性刀痕，這說明兇手瘋狂捅刺被害人時，她們還是活著的。
第三位死者遇害之後，兇手消寂了十幾年……
終於在兩年前，第四名死者流霞遇害。
她的第四、五根肋骨上有傷痕，此外再無防禦傷，她要麽是被一刀致命，要麽就是先被制服再被殺害的。
兇手的行兇手法一直在變，為什麽呢？
陸琴聽完，想不出個所以然。
“或許是兇手的狀態在變，”季暝秋往屋裏學麽一圈，“甜心呢？”
頭兒……對啊，剛才還在這呢。
陸琴跟著看了一圈，也納悶。
同屋的另一名警員搭話：“陳隊讓閆局叫走了，我看是拿著車鑰匙走的，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。”
關鍵時刻指不上……
陸琴搖頭嘆氣，不管自家老大去哪兒了，問季暝秋：“什麽叫兇手的狀態在變？咱們現在還能做什麽？”
總不能幹等外阜同事的DNA調檔結果吧。
“確定兇手的第一個目標，為什麽會是齊蕓，”季暝秋說，“你找個由頭把齊安慈圈到隊裏呆半天，我去找齊歡媽媽聊聊，話說你對齊家那二老有什麽印象？”
陸琴皺著眉頭：沒有。
她確實跟齊歡是小學同學，但小學生能對同學家長有什麽印象？她連齊歡是養子都不知道，更別提其他了。她只記得齊歡小時候身體不大好，三天兩頭不舒服。
想了想，陸琴不大放心：“您自己去嗎，我找片區同事陪著一起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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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暝秋拒絕了，有警察在，齊母估計防備心更重了：“不用，有人陪我去。”
說幹就幹，一個小時之後，齊安慈被陸警官請過來了。
寧逸和季暝秋直接上門。
齊母開門，見是他二人，倒也沒覺得詫異。
“叔叔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，”季暝秋開門見山，“如果您願意的話，咱們應該還有時間去看看齊歡。”
話說到這，他看見墻上裱了一幅字，是李清照的詞，筆體瀟灑，風流飄逸。落款是“喬念”。
“這字是阿姨寫的嗎？真好看……”季暝秋誇讚。
“只有這點愛好了。”齊母沖了兩杯茶端過來。
季暝秋開始哪壺不開提哪壺：“有您啟蒙，家裏孩子的字寫得都挺好吧。”
“小蕓寫得好，歡歡嘛……”她笑著搖了搖頭，那意思是，不提也罷。
“當年齊蕓寄回家裏的信，您還留著嗎？”
齊蕓失蹤的第二天，曾經寄信回家，說是要出去闖一闖。
齊母搖了搖頭：“之前一直不知道她出事，安慈看了那信就生氣，有一年他喝了點酒，一把火燒了。”
“阿姨，”季暝秋坐在沙發上，說話時手肘撐著膝蓋，大大咧咧的，“小齊當年知道不是您二位親生的之後，心裏很難受，昨天又出了那樣的事，”他說著摸出名片遞給齊母，“小齊出事前跟我說想換咨詢師，但我們是朋友，所以我不方便接手他的個案，您能簡單跟我說說齊歡和齊叔叔之間到底怎麽回事嗎？我好找適合的同行接手。我看得出來，您疼小齊。”
其實，季暝秋只是想多引對方說話，給齊歡介紹咨詢師是幌子，齊家這二老，才真處處冒著詭異。
話說到這，寧逸又一次特別有眼力價兒地站起來了：“我去加點油，有事打電話。”
屋裏只剩下季暝秋和齊母二人了。
齊母嘆了口氣：“其實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別扭，影響了孩子。”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“小齊現在看著挺硬朗的，聽說他小時候身體不好？”季暝秋問。
提到齊歡小時候，齊母眼神柔和起來：“嗯，男孩嘛，小時候嬌氣。小病小痛的會多一些，好好照顧也就好了，”她看向窗外，像是回憶當年，“他一生病，安慈待他的心都會軟一些。但韓老師說，正是因為這樣……”她皺眉惋惜起來，“韓老師說歡歡是覺得從沒被真正愛過。才想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驗證我們對他的愛……”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“那您呢？”季暝秋話鋒一轉，“您手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齊母楞了一下。
季暝秋前一刻還和善，後一刻突然犀利讓她反應不過來。她下意識扯著袖子，遮住手上的傷痕。
“您想看小齊死嗎？”季暝秋冷著臉，繼續問，“他雖然不是您親生的，但您想看他死嗎？”
上次季暝秋送齊母回家時，已經問過這樣的問題了。
但與上次相比，這次他提問的口吻咄咄逼人，不近人情。
幾斤指責的語氣，讓齊母一時覺得很委屈，委屈之後有股無助的情緒直沖上頭，再然後，她覺得暴躁。
這一系列的情緒反應可以總結為無能狂怒，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：
“我當然希望他好好活下去，又不是我要他割腕！物競天擇，他沒種，選擇傷害自己，我有什麽辦法！”
季暝秋心思一動：這話讓他覺得有點怪，又一時沒想明白哪裏怪。
“阿姨……”季暝秋起身，在齊母身前蹲下，擡頭看著她，目不轉睛，“您真的打心眼兒裏這麽想嗎？”
片刻無言。
齊母看著季暝秋，皺了眉，委屈一股腦地爆發，眼淚一下撲出眼眶。
齊家門外，寧逸倚在墻邊。
墻根聽到這，他彎起嘴角打個巴掌給個棗的心理戰術人人都懂，也看似簡單。
怎麽暝秋用出來，威力格外大。
真是厲害。
然後他下樓，真的給車加油去了。
屋裏，齊母抽抽噎噎地，像是自言自語：“安慈說得對……報應……我這是報應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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兇手不是殺人博關註的類型，越是低調，線索越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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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一位死者衣服上那滴疑似兇手的血跡，被孫法醫在DNA庫裏，比對出了族譜序列。目標人物是疑兇的兄弟，只是可惜這人的現居地不是津昌市，需要外阜同事配合, 調檔請求發出去了, 還沒有回信。
除此之外, 孫大美女還動用自己的關系，通過商業DNA庫, 結合牙科記錄, 確認了最後一位死者的身份。
死者叫流霞，是疆安區人。住在區東面臨海, 那一帶大多是原住民, 打魚為生。
一大早，鵬子跟三桶米就把死者家屬帶回來了, 是死者的姨親姐姐。
她看了AI覆原的面容圖，確定屍骸正是妹妹流霞的。流霞已經三年多沒回家了。
之所以沒報警，原因有二：一來流霞直系親屬死絕，跟親戚們都疏遠；二來，她老早就是個游民，用她姐姐的話說，流霞跟個小太妹似的，天天在外面飄，一年有三天回家住，她爹媽墳上就要冒青煙了。
“頭兒，”鵬子進屋，“流霞姐姐說，沒什麽事兒就放她回去吧，她下午要去收漁網……”
……
看來是真的淡。
而且也確實沒問出什麽有用的。
這姐姐除了抱怨姨親妹妹不著調，只剩一問三不知，不知流霞平時住哪，不知她跟誰來往，更不知她做什麽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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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現在這樣的案子，兇手伏法之後，還有諒解賠償一說嗎？”季暝秋突然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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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桶米被問蒙了死者直系都沒了，這比較麻煩吧？
他回身看季暝秋，就見對方倚著門框，皺眉撓腦袋，抓空沖他眨了眨眼睛。
哦！
三桶米頓悟了，他“咳”了一聲，無奈說：“有沒有的，不也得先抓著人再說麽，連兇手都抓不住，還說什麽賠償……”
流霞姐姐看看季暝秋，又看看三桶米。
“行了，快點讓這位姐姐回家吧，甜心還等咱開會呢。”季暝秋催人。
三桶米應聲就示意那大姐可以走了。
“等等，”大姐又不走了，“我還有點不確定的細節要補充……但如果不準，你們不能找我麻煩。”
三桶米看了季暝秋一眼：您真行。
然後他換上一副和善面孔，跟大姐說：“怎麽會呢，您只管提供線索，至於甄別，是我們的職責。”
這麽著，大姐果然說出點有用的。
說到兇手，她其實是有懷疑對象的，但她覺得自己家那片小地方，有點新鮮事，吃個飯的功夫就能傳得誰都知道。如果她前腳來警局，後腳就有警察去找誰，人家早晚知道是她“告密”的。
更何況，她的懷疑對象是個小混混，有被報覆的風險。
流霞姐姐稱，流霞職專還沒畢業，就跟混混廝混，三天兩頭的不上課。
可那人待流霞不好。
或許是因為流霞實在是沒什麽親人，就指著在混混身上尋丁點溫暖，倆人打架、和好，分分合合鬧了好幾年，最終也沒確定到底是什麽關系。
據這大姐所知，那混混曾經同時有過四個暧昧對象，徹頭徹尾渣男一個。
“那小混子現在很少在我們那片晃了，”大姐搓著手說，“我就尋思著，小丫頭子八成是跟著跑了，也指不定被賣到哪兒當小媳婦去了，誰想到，她死了……”
說到這，她緩了口氣，突然一圈砸在桌子上：“這王八羔子要是真殺了我妹妹，必須得給我們一個說法！小霞……她可是我那已故二姨唯一的女兒呀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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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暝秋不想看她了，功成身退，回辦公室。
陸琴還在仔細看資料，她把殺人時間畫成了線段，一目了然沒有規律。
第一起案子的死者齊蕓，報失蹤距今貳拾肆年了，這之後，兇手犯案的時間間隔短則三四年，長則十幾年。
“為什麽會這樣？”陸琴問季暝秋。
“兩種可能，主動的或被動的。”
陸琴：……
這答案跟世界上有兩種人，男人和女人，異曲同工。
是廢話。
季暝秋看出陸琴的內心吐槽，笑著說：“如果是主動的，十幾年時間他都沒犯案，證明他的犯罪沖動能夠被抑制，他並不想引起輿論嘩然，所以一直在做一個隱形的殺手；如果是被動的話，那麽這段時間，他大概是發生了什麽，生病或者離開津昌市，”說到這，他翻到驗屍報告，“而且，這四個人的死亡方式……”
二十四年前，出現了第一位死者齊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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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後兩起案件的時間間隔差不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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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位死者遇害之後，兇手消寂了十幾年……
終於在兩年前，第四名死者流霞遇害。
她的第四、五根肋骨上有傷痕，此外再無防禦傷，她要麽是被一刀致命，要麽就是先被制服再被殺害的。
兇手的行兇手法一直在變，為什麽呢？
陸琴聽完，想不出個所以然。
“或許是兇手的狀態在變，”季暝秋往屋裏學麽一圈，“甜心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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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琴跟著看了一圈，也納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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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確定兇手的第一個目標，為什麽會是齊蕓，”季暝秋說，“你找個由頭把齊安慈圈到隊裏呆半天，我去找齊歡媽媽聊聊，話說你對齊家那二老有什麽印象？”
陸琴皺著眉頭：沒有。
她確實跟齊歡是小學同學，但小學生能對同學家長有什麽印象？她連齊歡是養子都不知道，更別提其他了。她只記得齊歡小時候身體不大好，三天兩頭不舒服。
想了想，陸琴不大放心：“您自己去嗎，我找片區同事陪著一起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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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暝秋拒絕了，有警察在，齊母估計防備心更重了：“不用，有人陪我去。”
說幹就幹，一個小時之後，齊安慈被陸警官請過來了。
寧逸和季暝秋直接上門。
齊母開門，見是他二人，倒也沒覺得詫異。
“叔叔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，”季暝秋開門見山，“如果您願意的話，咱們應該還有時間去看看齊歡。”
話說到這，他看見墻上裱了一幅字，是李清照的詞，筆體瀟灑，風流飄逸。落款是“喬念”。
“這字是阿姨寫的嗎？真好看……”季暝秋誇讚。
“只有這點愛好了。”齊母沖了兩杯茶端過來。
季暝秋開始哪壺不開提哪壺：“有您啟蒙，家裏孩子的字寫得都挺好吧。”
“小蕓寫得好，歡歡嘛……”她笑著搖了搖頭，那意思是，不提也罷。
“當年齊蕓寄回家裏的信，您還留著嗎？”
齊蕓失蹤的第二天，曾經寄信回家，說是要出去闖一闖。
齊母搖了搖頭：“之前一直不知道她出事，安慈看了那信就生氣，有一年他喝了點酒，一把火燒了。”
“阿姨，”季暝秋坐在沙發上，說話時手肘撐著膝蓋，大大咧咧的，“小齊當年知道不是您二位親生的之後，心裏很難受，昨天又出了那樣的事，”他說著摸出名片遞給齊母，“小齊出事前跟我說想換咨詢師，但我們是朋友，所以我不方便接手他的個案，您能簡單跟我說說齊歡和齊叔叔之間到底怎麽回事嗎？我好找適合的同行接手。我看得出來，您疼小齊。”
其實，季暝秋只是想多引對方說話，給齊歡介紹咨詢師是幌子，齊家這二老，才真處處冒著詭異。
話說到這，寧逸又一次特別有眼力價兒地站起來了：“我去加點油，有事打電話。”
屋裏只剩下季暝秋和齊母二人了。
齊母嘆了口氣：“其實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別扭，影響了孩子。”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“小齊現在看著挺硬朗的，聽說他小時候身體不好？”季暝秋問。
提到齊歡小時候，齊母眼神柔和起來：“嗯，男孩嘛，小時候嬌氣。小病小痛的會多一些，好好照顧也就好了，”她看向窗外，像是回憶當年，“他一生病，安慈待他的心都會軟一些。但韓老師說，正是因為這樣……”她皺眉惋惜起來，“韓老師說歡歡是覺得從沒被真正愛過。才想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驗證我們對他的愛……”@無限好文，盡在文學城
“那您呢？”季暝秋話鋒一轉，“您手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？”
齊母楞了一下。
季暝秋前一刻還和善，後一刻突然犀利讓她反應不過來。她下意識扯著袖子，遮住手上的傷痕。
“您想看小齊死嗎？”季暝秋冷著臉，繼續問，“他雖然不是您親生的，但您想看他死嗎？”
上次季暝秋送齊母回家時，已經問過這樣的問題了。
但與上次相比，這次他提問的口吻咄咄逼人，不近人情。
幾斤指責的語氣，讓齊母一時覺得很委屈，委屈之後有股無助的情緒直沖上頭，再然後，她覺得暴躁。
這一系列的情緒反應可以總結為無能狂怒，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：
“我當然希望他好好活下去，又不是我要他割腕！物競天擇，他沒種，選擇傷害自己，我有什麽辦法！”
季暝秋心思一動：這話讓他覺得有點怪，又一時沒想明白哪裏怪。
“阿姨……”季暝秋起身，在齊母身前蹲下，擡頭看著她，目不轉睛，“您真的打心眼兒裏這麽想嗎？”
片刻無言。
齊母看著季暝秋，皺了眉，委屈一股腦地爆發，眼淚一下撲出眼眶。
齊家門外，寧逸倚在墻邊。
墻根聽到這，他彎起嘴角打個巴掌給個棗的心理戰術人人都懂，也看似簡單。
怎麽暝秋用出來，威力格外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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